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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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語驚四座, 不外如是。

林昉動容的看著妹妹。

小丫頭年紀小小, 個子小小,不時語出驚人口無遮攔,還總愛裝姐姐, 他從不知道, 說話噎死人的小丫頭志向這麽高遠。

很多人都說小丫頭同他小時候長得特別像,但他自己看去,卻橫看豎看都不覺得,難不成他十二三歲時長得像個小姑娘?還是小丫頭女生男相?

但對這個缺失了十幾年親情的妹妹,他的確一眼見到就很喜歡,這是與林嘉蕙的兄妹情之間感覺不到的牽絆, 大概就是來自血脈的牽絆。

妹妹這麽優秀, 作為兄長, 當然與有榮焉。

從今天開始, 他得重新審視這個說話噎死人愛裝姐姐的妹妹,更要內省自身。

女子尚且有如此高遠志向, 男子豈能連女子都不如。

“林小娘子高志,峻佩服。”秦峻拱手。

“過獎, 過獎。”林福也抱拳。

太子眸中亦滿是讚賞之意。

偏偏就有人很沒有眼色,在這麽熱血勵志的時刻潑上一大盆冷水。

慕容信呵呵一聲:“大話誰不會說。”

秦峻朝太子看去,他實在佩服太子能把這麽個不懂眼色的蠢東西時時帶在身邊。

當然,若太子身邊都是這樣的蠢貨,他是非常樂見其成的。

秦崢眉宇間也隱現不悅之色,然想到這是恩師之孫, 且自幼一同讀書,情分不同,到底沒說什麽。

林昉林福兄妹倆同款嫌棄臉對著慕容信。

林福率先開懟:“我會說的大話多了去了,我還能說多年以後車不用馬拉自己都能跑,日行萬裏輕輕松松;相隔萬裏之人也能面對面講話;我們所在的世界是個球,太陽並非東升西落,而是我們圍著太陽轉;月亮也是個球,人能到月亮上去,上頭除了坑坑窪窪什麽都沒有。”

慕容信指著林福:“你、你這是信口雌黃、妖言惑眾!”

林福翻了個大白眼:“人類最可怕的不是沒有想象力,而是黨同伐異。凡你認可的皆為真理,你不認的皆為謬論,是妖言惑眾,要禁止,要殺死。你以為你是誰!”

林昉接著道:“聖人取士,不拘一格,有德者有才者上;聖人廣開言路,設民議司,聽取民音,獲取民意。如此,朝廷方有如今百花齊放、君臣同心的局面。何為妖言惑眾,慕容伴讀可否解釋一下?!”

慕容信啞口無言,他再怎麽也不敢說聖人不對,只能兀自忿忿瞪林家兄妹,企圖用眼神殺死他們。

林福一個白眼從左翻到右,對林昉說:“阿兄,你問他什麽呀,他知道什麽呀。聖人取士,不拘一格,但唯有庸才不會用之。聖人那麽英明神武,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,用這等**害他的子民的。”

慕容信胸膛劇烈起伏,臉青了紅、紅了紫,顯然是氣狠了,憋了半天憋出一句:“吾不與女流之輩計較。”

“女流之輩的家不歡迎你,滾吧!”林福手一揮,也不管有太子皇子在場,就讓秋夕去叫護衛,把慕容信趕出去。

林昉不作聲,顯然是站在妹妹這邊。

三皇子袖手看好戲,一眼一眼瞟太子,看戲看得不要太開心。

林福自認自己並非什麽女權鬥士,尤其是在封建父權社會下大談什麽男女平等都是扯蛋。

可當一個狗男人只因為你是女人就看不起你,無論你說什麽他都持反對意見,批評你,貶低你,甚至侮辱你。

你氣不氣?想不想打爆他的狗頭?

反正林福很生氣。

不能打爆慕容信的狗頭,至少能把他從自己家裏趕出去吧。

如果太子因此有什麽意見,那只能說明太子也是狗太子!

她看的時候,就有書評評論太子秦崢優柔寡斷還是個戀愛腦。但是以女主慕容靜的視角寫就,對太子所表現出的作為肯定有失偏頗。

可僅針對太子的這個伴讀來看,太子用人之策很有問題啊。

慕容信這種豬隊友總留在身邊拖後腿,難道他沒看見皇後和三皇子的虎視眈眈?

在書裏,女主光環照耀下,慕容信這惡毒男配沒什麽好下場。

以此類推的話,可見太子的男主光環也很強大嘛。

噫……

東平侯府發生的事情,早得了吩咐的察事聽子很快就送到了皇帝案頭。

皇帝看過後朗聲大笑,將密信拿給身旁的常雲生看,連連讚道:“林尊家的這個小丫頭不得了,朕迫不及待想瞧瞧她那高產之法了。”

常雲生看後,將密信放回禦案,說道:“老奴也想瞧瞧呢。正如林家女郎所言,一畝田如能多收兩鬥,能讓多少人不再挨餓。四海之內豐衣足食,那盛世,老奴想想就激動呢。”

“梁末喪亂,百姓雕殘,田畝荒廢。自太.祖膺圖馭極,廓清四海,歷太宗、先帝及至本朝,朕宵衣旰食,殫精竭慮,從未有一日敢懈怠,惟願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樂業。然而邊鄙餘寇,向或未除,頃年以來,戎車屢出。所以農功不致,倉廩未登,每念於此,朕心甚憂。”皇帝長長嘆息。

“大家愛民如子,國中之民無不敬愛大家,上天有感,自大家繼位以來,多年風調雨順,普天之下,苗稼繁實,江山人才輩出,忠臣良將多如星鬥,邊塞惡鄰也不戰自潰。如此,倉箱之積,指日可期。”常雲生說著行五體投地大禮,動情道:“大家必是比肩堯舜的千古明君。”

皇帝讓常雲生起來,虛點他:“你呀,就是會哄朕開心。”

常雲生立刻一臉被冤枉的表情:“大家,老奴句句乃肺腑之言。”

皇帝擺擺手,也不說自己被拍龍屁爽了沒,再看了一遍密信,然後讓人去傳召政事堂幾位執宰與六部尚書進宮面聖。

因今日休沐,被傳召的執宰與尚書沒那麽快進宮,在等人來時,皇帝與常雲生有一搭沒一搭閑聊,忽而問起:“太子那伴讀叫慕容信的,是慕容毫什麽人?”

常雲生道:“太子少師之孫。”

“看人之道,用人之道,馭人之道,朕教了多年,太子竟還未習得十之二三,”皇帝搖搖頭,沈聲道:“朕實在失望。”

“太子尚且年輕,大家春秋鼎盛,慢慢教便是了。”常雲生說道。

皇帝吐出一口濁氣,感慨:“他與他母親極像,極重感情。可他是儲君,是下一任帝王,一個合格的帝王,豈能感情用事。”

話涉及到元後,常雲生也不敢接話了。

說起昭成皇後,皇帝臉上出現郁郁之色,亦不欲再多言,轉而說起了太子少師慕容毫。

“慕容毫也是名滿天下的大儒,一手錦繡文章極受天下文人士子追捧,不然朕也不會將他選為太子少師。”皇帝滿臉難解,“你說,他怎麽就把自己的孫子教成那樣。”

“約莫是少師府上子孫眾多,他無法一一管教。”這話可不好答,常雲生只能盡量和稀泥。

皇帝並不滿意這個答案,說道:“他把自己的孫子都教成那樣,朕的太子交到他手上教導,難怪教成現在這副模樣……”

帝王胸襟再廣闊,終究免不了多疑多思。

人的思維是發散的,有了一個可疑之處,就免不了帶出更多可疑之處,越想越可疑,越可疑越想。

然慕容毫為官終沒有大錯,皇帝也不能給人來個莫須有,暫且放下了心中所慮。

但是對於慕容毫之孫,皇帝並不喜一個這樣的人跟在太子身邊,給太子造成不好的影響。

皇帝問常雲生:“慕容毫之孫選官了沒有?”

常雲生道:“尚未。”

“那就讓他做個富貴閑人罷。”

“喏。”

帝王一句話,便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。

約莫三刻時辰,尚書左仆射、中書令、門下侍中、中書侍郎、黃門侍郎、禦史大夫、六部尚書全部到了。

皇帝便說起此次急招眾人的目的。

“朕有意開制科,選拔天下能工巧匠,改良農具,以助農桑,或修田畝之法,或高產糧之法,不拘其形,只為天下之大命。”

“陛下聖明。”眾臣工齊齊稱頌。

“此事便交由禮部與工部。”

“喏。”禮部尚書與工部尚書齊聲應。

皇帝又接著分派工作:“戶部重整魚鱗冊,重新丈量清查土地,嚴查逃戶。”

“喏。”戶部尚書應道。

“吏部、刑部、禦史臺,嚴查官吏不法,漁奪百姓者,一律嚴懲不怠。”

“喏。”吏部尚書、刑部尚書、禦史大夫齊聲應。

皇帝:“中書令擬詔吧。”

尚書左仆射、中書令、門下侍中:“……”

果然,聖人又是已經做下決定,只通知他們一下。

君王太過強勢,臣子很是無奈。

想施展才華吧,君王已經施展完了,他們也不是那種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。

君王的決定於國有利,他們是擁護支持的。

但君王的決定於國有害,或者君王肆意妄為了,他們也是能死諫到底的。

蝴蝶扇動小小的翅膀,能掀起颶風。

皇帝命令一下,三省六部空前忙碌。

時隔幾年,朝廷再開制科,許多偏才能人,許多有奇思妙想卻被斥責奇技淫巧之人皆讚聖人英明,都準備了起來,報名應制。

而周朝立國後,第二次全國土地丈量也開始了,上一次丈量土地還是太.祖朝。

不過,忙碌的三省六部裏,有一部並不是那麽忙,甚至因為高姜國內訌把自己搞分裂而無力擾邊,都不用像往年那樣防備西北惡鄰,只需多註意一下西南。

這閑得摳腳的部門就是兵部。

休沐日被聖人召進宮中議事,卻從頭到尾都沒兵部啥事兒,兵部尚書林尊甚至懷疑,聖人把他也叫來只是因為“六部尚書”這麽叫著順口而已。

當然了,兵部閑得摳腳,將軍解甲歸田是好事。

無大事可做的林尊每日都能早早下值,回府瞧著阿福折騰她的麥地(和姐妹)也挺有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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